也许你会遇到这样一个人,他的口头禅是“懂了”,是“了解”,他对各种信息无差别的接受,常常不假思索的吸收了各种观点和看法,囫囵吞枣的变成自己的东西。这样的一个人可以口吐莲花,可以讲出让人津津乐道的趣闻和经验,好像天文地理琴棋书画都有涉猎。在他口里,天下的道理都是共通的,揭开一件错综复杂事物的面纱就像捅破一层窗户纸那样简单而轻松。
这样的一个人,其实常常是我,是你,是我们中的所有人。直到我们的夸夸其谈被更有资历又更聪慧的人揭穿了,我们才发现原来在懂行的人眼里,我们的一举一动,像极了田野里迎风挥舞的稻草人。总有一些东西,它也许需要五年十年,甚至更长的时间去了解,去感受,去体悟,才能获得一些具有真正价值的所谓经验。
就像在普洱茶的世界中徜徉,最开始的时候,初初品了十几款茶,便觉得自己对其已经全然看透。生茶无非鲜甘爽,熟茶无非甜滑润,喝了不皱眉的都是好茶,喝完神清气爽的那就是经典好茶,如果了解到茶的年份够长,山头名气够大,那就把它认作真正的绝世好茶了。遇到不懂茶的朋友,这一套理论体系能把人说得一愣一愣的……
直到以后喝到了更多的茶样,并与真正喝了十几二十年茶的老茶饕围坐于茶台上,看别人盲猜山头,心照不宣从杯中滋味细品出兰香蜜香,甚至各种更深层次的喉韵……而后他们谈论年份,谈论工艺,谈论茶叶本身的内质,见识之深广,功力之深厚,才让自己真正感受到外行和内行的巨大差距。
但有着真知灼见的茶客们又往往很谦逊低调,因为他们始终相信普洱茶是这样一种灵性之物,它们每一泡都各有韵味,其中可能暗藏着惊喜,也可能包含着失望与苦涩。而且普洱茶的山头如此之多,原料和工艺又各有不同,谁又敢说自己真正尝遍了它的千般滋味万种风情呢?
所以老茶人们点评完自己的感受后又都沉默下来,像个求学问道的学子那般,静坐于飘香的茶室里,再一次闻香细品,把刚才畅所欲言的点评,再一口一口又喝回了肚子里。这是一个老茶人对普洱茶的体悟方式,这也是普洱茶爱好者一天中最大的快乐和自由。
老茶人们还喜欢藏茶,把最对自己的味的那一款茶收起来,时不时撬上几克,看看自己又养出了哪些变化。他们不一定在乎茶叶本身的山头与名气,也对价格这些嗤之以鼻。有时候千金难买我乐意,要买就买最真最贵的;有时候几叶不值钱又不起眼的老黄片却让他们如获至宝,尽管别人都瞧不上……
什么时候才算懂茶呢?我也不懂。或许是当你尝遍了诸多滋味,把嘴巴养得又刁又敏锐的时刻。或许是你遵从内心,不再听信别人渲染,只喝愉悦自我的味道的时候。又或许,根本没有人真正懂茶,茶是多变的,所有美好都是主观的感受,它所带来的感动不在舌尖便在心间,只是我们永远无法让每一个人都感同身受。所以你我只能做一个问道者,也只配做一个问道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