曩者经籍文章,饱含着的是知识分子实现人生理想的劬辛悃愊。
朝为田舍郎,夕登天子堂。
人生况景于朝夕之间,天翻地覆。
一朝得中,诚然鲤跃龙门。
孙山名落,遂自杜门悬梁。
多的是皓首穷经者,于黄卷芸编中婆娑蹉跎。
对于从前的知识分子而言,一腹学笥,尤疑腐蠹满怀。
怀珠握玉,且尚文质彬彬。
道德文章,锦绣笔墨,端的是寒窗十载,方换得金阙登朝。
在精英叙事和知识分子的生命书写中,人生总是颇多感慨的。
彻骨的悲痛与多舛的人生体验往往化作笔墨的轴轮,承载着千钧情思的马车肆意驰骋。
遍插茱萸少一人,落笔写下了王维俩字,以及十七岁的忧伤。
一张《千里江山图》,王希孟把自己的人生辉煌镌刻在十八岁的年景。
聂耳在在日本的海水里结束了自己23年的人生旅途,留下的作品并他自身写进了中国音乐史。
唐伯虎24岁之际,痛失岵屺,全家罹难,落得个孤家寡人。所谓文章憎命达,良有以也。
岁月的洗礼平添出脸上纵横交错的纹路,使得直流的眼泪也纵横。
也许你不喜欢文绉绉的画风,可是为人在世,自当是知史懂史。
哪怕是这辈子都不会与文墨有牵扯,也应当在千年以前的旧月光和人间事里,体会那些对饮成三人的孤独凄清。即使不了解,也可以看清,那千年青灯流年里的残影。
中学的课本上选了许多有代表性的“消极”色彩的文章。
老师说:读《出师表》不堕泪者,其人必不忠;读《陈情表》不堕泪者,其人必不孝。
当时我们在上学,十几岁的生命,如何能够从这文章中读出忠孝呢?
不经历人生的困厄,如何读得出人世的艰辛与困惑呢?
或许现在再读三国,会有不一样的体会。
千年已故,千秋万代的荣耀颓靡已然难寻。
字里行间,却依旧可见,蜀道擦肩,银河争渡,旧时慷慨,古人风流。
大凡感人肺腑的鸿文巨作,往往摄人心魄。
这人必是南人做北人、北人做南人,饱经离乱之苦。
北人去南,才能读到“每依北斗望京华”的凄惨人寰。
南人客北,才能读到“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”的人世悲凉。
读资治通鉴,更能体会这些摄人心魂的悲切与哀恸。
古人留给后世的奇思妙想,瑰丽壮阔。
生年不过百,常怀千岁忧。
花凝晓露,草落秋霜。
人寿有年,曾不以一瞬。
生命总会有尽头。可这尽头的身后,也会有无尽的财产遗存。
随着年岁增长,越来越感慨人寰无限。
总有那么多的人不断老去,不断地带走一个时代。
千年文化的脉络,寻根而去,也是由无数的人,不断带走时代、创造时代而留下的古迹。
此生无悔入华夏。或许正是这千年沉淀下来的傲骨与浩气,让人难以割舍。
“读史已镜我浅薄之心”。
正是一颗颗有着深刻忧患之思的头脑,使得空洞的历史免于无限的重复与轮回,仿佛若有光。
这深刻的忧思常常升华为家国情怀,对人世人情的悲悯关怀,对人性人生的重复审视。